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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5日 星期三

木玫瑰的拚布初體驗

浴室的門上有抓痕,地上有木屑,想必是老鼠的傑作。昨晚屠殺了四隻小蟑螂,今天在尋找老鼠的蹤跡。天色未亮就出門,但精神還不錯,突然地傾盆大雨並沒有壞了我的興致。走著走著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嚇了一跳,一抬頭原來是主教。主教一身筆挺的西裝配一支黑雨傘,腳步穩健但快速地移動;相較於他,我整個人就是頹廢,隨風飄揚的髮絲,掛在鼻樑上滑落的眼鏡和睜不開的眼睛,最後是因腳傷未完全好半走半拖的涼鞋。他的精神感染了我,就連他走後我都還在微笑。媞菈說她住了那麼多地方,覺得拉葉最特別,其他地方的人都以自我為中心。雖然我沒住過很多地方,但拉葉的確令人感覺溫暖,我想或許是因相互認識彼此熟稔,如果我是旅客,可能也沒多大差異。

到了久違的皇家夏威夷購物中心,我就在A棟的三樓走來走去,想說怎麼沒有人?上個廁所,吃個果仁棒,晃來晃去,好不容易九點十五分才有人搬來桌椅,二十分架好,二十七分老師來到,而三十分準時開始。老師加兩位助教三人,其他學生六人,但六人中有三位已學過拚布的學生,我是之中年紀最小也最沒經驗者。夏威夷拚布滿佈夏威夷風情,不論是金黃已熟的熱帶水果,或是綻放的夏威夷州花扶桑花,亦或是那充滿生命力的海洋生物,無一不讓人讚聲「這就是夏威夷」。然而夏威夷拚布如同夏威夷遍布的中國製商品一般,如今多是來自東南亞異地,翻開商品背面鮮見產自夏威夷的布標或標示。老師身著白底紅葉姆姆裝,如同夏日火紅的扶桑花般顥眼。


我有些訝異除了我和對面來自加拿大的媽媽,其他全是來自日本的阿姨。日本人深愛夏威夷,繼沖繩後拿下日本人最愛去的地方,即便台灣後來竄起擠下夏威夷,但夏威夷在日本人心中仍是有不可抹滅的地位,在世界旅人的心中仍是那個適宜度假的蜜月盛地。兩位助教一位負責教一位處理雜務,而負責教的日本助教已有二十年的拚布資歷,她表示在一九七六年來過台灣,很喜歡我們的故宮博物院。我說她應該再來一趟,因台灣改變不少。她說她知道,並表示很想再來台灣一趟,但要去鄉村,因為城市都差不多;也想去香港和中國走走。人與人的既遇很奇妙,她在我還沒出生時來過台灣,而我們在夏威夷相遇。


上至老師下至參與者皆表示年輕如我的人願意學習拚布很難得,因現在的年輕人講求快速,不願意花時間一針一線縫製。我喜歡一件事的過程,因在專心致志時才能達到「心流」的境界。全心投入一件事時,時間流逝的速度超乎想像,也讓我感受到手工的溫度。如同透過瞭解每一粒米從播種至收割至運送至販售至我們的餐桌,吞下肚的米飯感受的滋味不如澱粉那般單純,而是濃縮整個程序的體會與感動。當我一針一線縫製時,我所拿到的成品或是往後看到手工的商品,感受勢必截然不同。於是乎,我一個小時才縫好一片豔陽下如大地延伸的咖啡木玫瑰(woodrose)。

我的手因出力感到些微的酸痛,對面的阿姨詢問整個步驟表示沒法於這幾天完成,她今天就要飛回加拿大。這位阿姨在加勒比海出生嫁到加拿大多倫多,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喜歡到各國教英文學習當地語言和文化,從韓國到日本,在北海道打工換食宿時學到很多蔬果的種植方法,他下一站想來台灣學中文也想學義大利文。阿姨的二兒子學藝術,我問:「你們都支持他走藝術?」她表示一開始也是反對,畢竟還是考量到生計的問題,但後來他進了加拿大最好的藝術學校,學得很開心也很堅決這是他要走的路,也就不再反對。阿姨的先生學中文時的老師是台灣人,但他學了二十年,也荒廢了二十年,所以他只記得「你好」、「天氣很好」、「很高興認識你」。

教我們拚布的老師幾乎沒在教,因為日本人自成一區不用老師教授自己會做,我和那位加拿大阿姨由日本助教用英文教授,但我們做得很慢,她除了稍指點那些曾來過的學生外,就是在後面走來走去看我們的狀況。「妳做得OK,但可以更好!」過一段時間再走過來看,「妳真的很享受耶~」她對著我說。對面的阿姨問「拚布算死的藝術嗎?」日本助教表示不太清楚,但現在年輕人是真的沒什麼耐性學手工的東西,什麼都要用機械及現代化的方式去做,「當妳真的很喜歡時,時間就不是問題,最後完成品可以裱起來以作紀念」。老師這時說話了:「不要因為急就想趕快完成」。

老師說夏威夷拚布是在傳教士走後,因他們留下很多布,所以夏威夷人想說能否把這些布變成更大塊並重新再利用,於是拚布的故事就此展開。我真的打從心底覺得厲害,人類總可以用有限資源發展不同的藝術形式,光布就有多種變化。記得之前在學校學編織時,泰雅族老師教我們「裂織」,表示這種織品是日本在戰後時期因物質匱乏所想出來的方式,同時很環保不用丟棄。裂織名符其實就是以碎裂的布為線,重新織成一整塊並可視需要的尺寸不斷擴張。對我來說,夏威夷的拚布圖案像中國的剪紙,由中間點擴散出去,並具多個重覆圖型。


一開始的圖案已用粗針稍微固定,我們所要做的是用藏針縫再加強。接下來是將其置於泡棉布的中央,用熨斗將其黏住,並用專門畫布的筆將圖案畫於其上。材料包有說明書也有圖案,當然高手可以自己創造,像我這種初階者就只能依樣畫葫蘆。內線的縫好後,外部半呎約一個食指寬度的地方進行三層的穿針縫。在繡中間紋路的用具為圓形縷空的木製品,長得很像中國早期刺繡用的器具,上面的字樣突然很吸引我,「Made in Taiwan」。今天免費的課程,光材料包就要三十美金,老師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每個人確認回去後會否完成,如果回家只是冷凍靜置不如將材料包留下。皇家夏威夷購物中心對推廣夏威夷傳統文化盡心盡力,可惜我想去學的椰子葉編織活動因老師不在,所以目前沒有那個活動,也不知什麼時候會再開始。


今天應該會是我最後一次來皇家夏威夷購物中心,我仍是很愛它的環境和舒適的空間。為了慶祝所以去馬哈羅哈漢堡店(Mahaloha Burger)點了磨菇起士漢堡,搭配炸地瓜,套餐為10.42美金。「mahaloha」結合了兩個字詞與兩種意思,即夏威夷語的謝謝「mahalo」以及表歡迎的「aloha」。炸地瓜口感吃起來像頂呱呱地瓜條的味道,但因為較細所以很酥脆,上面撒了糖重點是附桔醬!一口咬下略紅的漢堡肉,汁液伴隨著融化的瑞士起士在我口中擴散,洋蔥、蕃茄和生菜手拉手,就像是完美的交響樂,缺一不可。看著電視重播每星期五晚上六點都會有的音樂會,心情格外放鬆。日本311的災情夏威夷很關注,各地都有募款活動,我想夏威夷對於日本有特殊的情感吧,而在這個時刻看到很多日本人在夏威夷玩得很開心,也讓我感覺很複雜。

中午十二點五十五分走去公車站,一點零四分搭上八號公車,一點二十七分到轉運站,而在一點三十八分順利搭上五十五號公車,一切都接得很好。上車後坐在最後一排睡到全身冒汗,夏天,果然到來了。三點十五分回到家,媞菈說她昨晚抓到一隻大老鼠,所以我昨晚聽到的聲音應該是老鼠的慘叫聲。晚上吃媞菈煮的糖醋牛肉,牛肉上以胡椒和鹽調味,加洋蔥、蕃茄醬和醬油就好了。看到PCC的宣傳光碟片,媞菈說她就是波里尼西亞人所以不需要,直接送我。整個片長約12分鐘,裡面包括波里尼西亞人的歷史、PCC的文化、BYUH的學生參與表演,和PCC內的活動實況及訪問。夏威夷PCC的短片相當具有廣告效果,同時具有渲染情緒的作用。

瑪寇妮太太敲門表示如果要看PCC晚上的大秀,她先生一直強調為歷年之最,記得和她說,年票(Annual Pass25美金可以免費帶一個人,當然這麼好康的事只有當地居民才可享受得到。在網路上查但沒看到,媞菈說PCC網路上列出的票價並非全部,有些是隱藏版。

房間的小蟑螂讓我不悅,而夏威夷的海成了我每天睡前映入眼簾的最後景象。

今天天氣繼早上的傾盆大雨後,一整天都炎熱無比,晚上起風但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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