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的地和兩位當地人熟稔後再次要搭上火車,有當地人做靠山應該可以安心的什麼都不用管。不過,雖然什麼都不用管,但驚嚇指數也是百分百。我們買second class的車票,是爬文中較能體驗與當地人一同搭車的車廂,也就是可以有位置或坐或躺,沒有單人舒適臥舖。說真的,坐著睡我是無所謂,但實在是睡不著。由於與我們同行的兩位印度友人,一位是最高階的婆羅門階級,一位是剎帝利階級。縱使現在名義上廢種姓制度,但根深柢固的些許概念仍存在於生活之中。隸屬婆羅門階級的印度友人整趟旅程都未闔上眼,他看著四周發生的事,事後才從朋友口中得知有人不小心踏到他的褲子,他一直拍一直拍一直拍…至於為什麼會踏到,乃因頭上原本設計要拿來放行李的地方躺著人。有回要不是他提醒我,讓我即時把頭縮回去,否則上面那位仁兄就要用我的頭當他的墊腳石了。
有些事沒有親眼目睹真的難以相信,如果你問我上面仁兄怎麼來的,我會回說我沒體驗過春運,但看到印度人衝進來搶位讓我嘴巴半晌闔不起來。到了不知哪一站前,我印度朋友們笑著和我們說等一下會有很多人。很多人就很多人,我也沒太大反應。結果一到站,從月台口湧入的人群以跑百米的速度,呈現很漂亮的幾何圖形。不斷擴張的人群從梯形開始扭曲,人群互相推擠,先進來的人就將行李向上丟以占位子。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聽到四周不斷有撞擊金屬的聲音,我張著嘴向上下左右張望,看著印度人以輕盈如羚羊或靈巧如猴的姿態擠入上方的位置。行李甩的甩丟的丟,你推我擠,為了一席臥舖的景象,在台灣我不曾見識過。單純簡單的生理需求,背後涵蓋更多文化交織的利益衝突。我想,我如果也要和他們一起搭火車,一定搶不贏他們。像是大自然中需要是猛獸才易於生存,如果你溫馴,那你得想辦法生出自己的生存之道。
後來遇到一位自以為很懂台灣的印度人,就像三個傻瓜電影中最勢利的那位查托一樣。問台灣的事不打緊,但說台灣女生愛外國人又很情緒化如何如何的,讓我升起一把火。我當下怒到,很平靜的問他是否覺得我也是這樣的女生,之後問我那位婆羅門階級的朋友同個問題。我感覺我的那位友人在憋笑,因為那位「查托」驕傲的以為我的友人不會英文,而我友人已感覺我的怒火已升。那位白目又機車的仁兄說他是在網路上看到的(回國後上網查還真有那種外國人寫台灣女生如何如何的文章),我只能說那並不代表全部的台灣女人,ok?我向他解釋台灣的狀況,但對於這種只單憑網路文章就相信的淺薄之人,讓我有種看到真人版「查托」的感覺,又好氣又好笑。
火車有長腳!?
最後,就連要回德里的火車也是有些坎坷,不過這回不是發生在我身上,而是我那理性的朋友身上。我因要離開印度而有些感傷,內心的情緒讓我沒心情與睡我們上面的印度人有太多高昂雄辯的對話,我只能說那時的我累了。將登山包以腳踏車的鎖鏈與火車的窗架繫好後,枕著它我想小睡片刻。睡上舖的那位印度人煞到我朋友,於是開始充滿熱情的說某一站火車會停很久,那一站的蛋餅有多好吃又多好吃,說的天花亂墜、口沫橫飛,好像不吃到會終生遺憾似的。我不太餓沒太大興趣,心情還停留在前些日子所發生的人事物身上,所以我不打算吃。我朋友決定與他一同去享用那吃不到會遺憾的蛋餅,我一個人有些昏昏欲睡,思緒如在海上飄盪的船隻。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之間床邊的簾子被猛力拉開,我驚醒,體內的求生機制啟動。一回過神來,看到我朋友露出看到鬼的神情(這神情我之前也出現過),氣喘噓噓、上氣不接下氣的看著我。
我急了,問聲怎麼了?她稍稍平緩一下呼吸,邊用手拍著胸口邊遞上蛋餅(我道了聲謝謝),緩緩和我訴說故事緣由。我朋友說她和那位印度人去買蛋餅(她邊說我邊啃著包在報紙中的蛋餅),那位印度人說我沒來,也幫我買一份。他們吃完後要回車廂來,上了火車才發現車廂不對!他們趕緊下車,一台一台找,才發現原來的火車「移位」了。「移位」?我說怎麼移?我朋友說火車的位置不對,從旁變成在中間了。我說會不會是你們記錯火車的位置了?我朋友說沒有,火車真的有移動。所以,以後去印度不只要注意車廂的位置會改變,連火車的位置也會變。這種快速移動式的印度火車文化,對於外國觀光客來說真的很頭痛,彷若火車本身也是一個有機的活動機械蟲,會在人們不注意的情況下改變它的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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