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達文西、米開朗基羅的壁畫,與歐洲更多大大小小、有名不有名的壁畫真蹟,不知為何印象最深也最被感動的竟然是在印度一個小旅館。這旅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很新,設備也還算不錯,整體很乾淨。然而旅館旁如建地的空地,以及些許半成品的外觀,在台灣根本不可能開始營運,我們也是這樣糊裡糊塗住了進來。
對於這間旅館,我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畫壁畫的伯伯,他的影像似成為整間旅館的投射,甚至昇華成為一種象徵。踩在由木頭架高的架子上,沒有歐洲的嚴謹防護,更不可能有保險,但他就這樣坐在架子上,頭仰著45度角畫著。雪白甚而說有些死白的天花板上,開始盛開一朵朵的花,紅底黃邊藍飾紋,美麗且生動地增添一室生氣。不知畫那一塊天花板需耗時多長的時間,看著伯伯手頭上正在進行的工作,鉛筆打草稿,上色,低頭休息。因架子的關係,無法打完全部的草稿再一起上色,所以必須反覆重做一樣的步驟。所有的紋路都工整地像是機器繪製,精細且費工。我無法想像如果這是在台灣,同樣的工錢需貴多少倍,但看著伯伯專注的神情,我突然對天花板感到肅然起敬。如果沒有看到那一幕,我想我不會那麼重視那塊天花板。不誇張,一塊天花板讓我深深地著迷。看著伯伯的手,我的呼吸似也停了那麼幾秒。
說到柳丁城門,我和朋友是在捷布的城市宮殿(City Palace)看到此情景。當觀光客來來去去之時,我倆就這樣站在大門旁注視著這群人:三位少年約莫十來歲正拿著「柳丁」刷著大門。我和朋友交頭接耳:是「柳丁」嗎?是「柳丁」吧!?於是,我們走向前,詢問了這群年輕男子。他們一臉困惑地看著我們,似有些不解為什麼我們會對「柳丁」感興趣。我們向他們確認是柳丁後,問他們在做什麼。他們答:「刷洗城門,搭配天然染劑」。我和朋友很震驚也很感動,我想是怕破壞古蹟吧。如果是用化學藥劑一定快速得多,但他們選擇用最為環保也最不傷害那金光閃閃的大門的方式。不知道他們是真的以保護古蹟的心態,還是化學藥劑較貴,但這麼耗費人力的方式我想只有在這裡或極少數的地方才看得到。他們緩慢地進行著,我們也不好意思耽擱他們太長的時間,畢竟比起我們這些外國人,他們的眼光始終離不開那扇大門。
回頭想想我們台灣,為了快速便利以及發展(和一堆回扣),我們拆了多少代表台灣的建築,毀了多少歷史的軌跡。台灣政府不僅沒有「柳丁」的細心,保留古蹟也沒維護,任憑古蹟荒廢然後下令拆除。中國政府開始重視古蹟,因他們知道古蹟可以帶來文化財。外國觀光客來台就是為了要看「不一樣」的建築,「不一樣」的風景與「不一樣」的人文。只有台灣政府不理解這些已逝的過去帶給我們多少無形的存在,而很多都是需透過有形的基礎架構。一幢幢房子拆了,台灣人的心也碎成片片,彼此間的隔閡更深,與過去脫離又看不見未來。我們或許只能看見現在僅存的政府官員緊抓著眼前的利益不放,如被政府利箭射傷的動物,哭泣地舔舐著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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